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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生活要一步一步来

仰着脸看太阳,我的肚子把我拉回了现实。我还没太饿,但把仅存的食物吃光后,今天就得把找食物当成目标。

我种下的第一些种子比其他的高一些;虽不是很高,但足够让我尝试收割。人们会吃幼芽吧?苜蓿芽、抱子甘蓝嫩芽,也许还有别的新种类——

我没来得及把想法想完。第二次摸到嫩芽时,它们又变回了种子。

好吧, 我想着,把它们重新埋进土里,它们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,没关系。肯定还有更多苹果树, 我一边上坡一边想着。我只是还没找够。 我把头探过山顶,结果就与另一只巨型蜘蛛面对面。

「啊!」我惊叫,条件反射地往后跳。失去重心,我摔下山坡,撞到一块石头,听到令人不安的脆响,重重摔在沙地上。

疼痛沿着我的腿攀上来,我一瘸一拐地返回掩体的安全之处。这不对劲, 我一边把门砰地关上,一边想。现在是白天。

我透过门缝张望,等待腿与眼睛一闪而过。它们没有出现。我紧张地开门,四处张望,然后试探性地迈出一步。

而那第一步比任何蜘蛛都更让我害怕。我的脚踝还在痛。我的快速恢复生命值失灵了。

当然,肚子空了之后我早该预料到这一点,但真正发生时仍然令人恐惧。一阵清醒的意识把担忧推了上来。我不过是个凡人而已。任何严重的伤害、意外或怪物的攻击,都可能要了我的命。我试着把重量放在受伤的腿上,白热般的痛楚像钉子一样扎进我的脚踝。

如果我跑不过蜘蛛,现在该怎么办?只要被咬一口就完了。但如果我留在原地,不吃不愈,我也会死。

握起那把破旧快要断裂的镐子,鼓起仅存的一点勇气,我小心翼翼地一瘸一拐来到海滩。

山上什么都没动静。我听着那熟悉的嘶嘶声。寂静。这次我没有爬回峭壁,而是想可能绕过去更安全。

我慢慢划过南坡,眼睛盯着山顶。绕到半圈处,我看到两根黑色的腿尖。我僵在水里,尽量慢而悄地踏水。那蜘蛛毛骨悚然地爬出视线,樱桃般的红眼盯着我。

我向后游,准备回到开阔水域。如果那玩意儿不会游,也许我能绕到岛的另一处。我划了几下才意识到那爬行生物并没有追来。我们对视了几秒,默默地僵住。显然它看见了我,为什么不攻击?

是光把它晃瞎,还是白昼本身有关系?蜘蛛只在夜里敌对吗?我们又互看了几秒,那八条腿的恐怖竟然消失了。没有燃烧、没有烟雾。一秒它还在,下一秒就没了。

我游回岸上,脑子一片问题:它为什么会没烧掉就消失?为什么白天它不危险?而且为什么它比僵尸在白天持续的时间还长?

我一瘸一拐回到南海滩,猜想爬行者是否也比僵尸持续得更久,这是否就是我差点被炸死的原因。我扫视那片浓密的树线,确认没有哪棵是斑驳的绿色。谢天谢地我没看到爬行者,但我注意到树荫下的黑暗。爬行者是不是躲在树叶下避太阳?

如果是这样,那里还有其他怪物藏着,那就绝对不是找食物的地方。我沿着南岸向西一瘸一拐搜寻贝类或海藻。海滩完全光秃。第一次我也注意到没有鱼、没有鲸、没有海豹,海里除了那只阴森的鱿鱼什么都没有。

绕到岛的南爪边,我看到泻湖的水和外海一样死气沉沉。我蹑手蹑脚踩过软泥底,爬上北爪,向海滩望去,发现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植物。

它长着三根茎,浅绿色,高高地从海边沙地里长出。『竹子!』我痛苦地跳过去喊道。人会吃竹子吧?菜单上不是有竹笋吗?如果这是成熟版,我肯定能找到方法重新种植,然后吃笋。

我砍下最底端的一段,不像树那样,整根茎倒了下来。我左手抱着三段,右手看到一个颗粒状的白色堆像映像。

「糖,」我高兴地说。「这不是竹子,是甘蔗。」

在经历那么多关于蛋的失败尝试之后,我至少应该半个心眼儿里料到这种新食物并不想被吃掉。「好吧,随它吧,」我撅着嘴,把那堆和剩下的两段茎塞进背包。「反正对牙齿不好。」

试着保持乐观,我想那糖或许能与别的材料搭配产生用处——但搭配什么?我看不见任何能联想到食物的东西。没有浆果灌木,没有蘑菇。甚至连虫子都没有,相信我,当时的我会很乐意嚼掉它们。

我甚至尝试咬几朵长在林边的红黄花。它们不仅不合口味,而且放在左手里反而可以变成无用的染料。「还能有什么更糟的?」我抱怨道,这时开始下起小雨。

「非得问不可,」我郁闷地嘟囔,温暖而轻柔的细雨正好符合我的心情。

我紧张地一瘸一拐穿过森林,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,努力盯着树干本身,不去想可能躲在后面的东西。经过差点要了我命的弹坑时并没有帮到我。

奇怪的是,尽管有一股小溪往里流,弹坑还没积满水。「这里的水也怪,」我嘟囔着,继续寻找苹果树。

但我没有找到。岛上剩下的树只有暗淡的叶子和黑白相间的树皮,让我想起桦树。我找不到一棵苹果树,于是给它们起了个新名字叫「橡树」,我现在不想再想苹果了。我总以为森林里至少还藏着一棵橡树。我本以为,只是没找够而已。

现在我的借口用完了,别无他路,唯有向前。也许这些桦树也有果子, 我揪着稻草般想,顺便想象自己也会去尝试吃它们。也许它们长坚果或橡子之类的东西……

绝望中,我砸掉附近树上的几个方块,做了一个合成台,然后做了一把石斧。我像疯子一样砍着周围的桦树,猛砍树干和树叶。

除了更多的木头和一棵带白斑的幼树,什么都没掉下来。「没事的,」我说,努力保持冷静。「也许这种树只是结得少罢了。没事的,只要继续找。」

把木头揣进口袋后,我把那棵没用的幼树放在地上,却惊叫一声:它就在我面前突然长大。砍掉那棵树也没结果。

「也许这棵,」我咕哝着,转向下一棵桦树,「或者这棵。」沮丧逐渐变成恐惧,我一路劈砍穿过森林。「这棵,」我喘着气,刚砍到另一棵树的一半时斧头断了。我转回合成台,竟忘了自己的伤腿。

疼痛像火花般从脚踝爆发。我靠在半砍的树上,忍住泪水,等着刺痛过去。我能处理伤势,但无法忍受这种痛。怎么有人能每分每秒都这样感觉?怎么不疯掉?这不就是我世界里药架上摆满各种止痛药的原因吗?哪怕没好至少感觉不那么痛,现在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。

「停下来,」我低声说。「拜托,别再疼了。」

「咯咯咯咯,」一只鸡靠近,发出声响。

「走开,」我大声吼着,把那烦人的鸟赶走。

鸡看了我一眼,又下了一个不破的蛋,然后固执地啄着脚下的草。「走开!」我吼道,双手挥在它面前。我现在不需要这种事,不想看别人吃东西,不想被提醒熟鸡有多好吃。

「拜托,真的够了!」我命令着,朝合成台挪去。鸡还是跟着我,边啄边咯咯叫,声音在耳边回荡。

「走!」我喊,把拳头砸向它的喙。

「嘎咕!」那鸟尖叫着,一阵红色闪影般冲开跑了。「我不是故意的…」我刚要说,内心的愧疚迅速盖过怒气。

「哞,」右边传来一声友好的牛叫。我看向那熟悉的牛眼睛。在它平静的脸上,我找回了安定。

「我知道,」我叹气道。「我得把自己收拾好。」

「哞,」它回应。

「我得记住,」我接着说,「没有人会因为扭伤脚踝就死,如果那些芽长成食物,它们会解决问题的。」

牛又发出满意的「哞」。

我感觉自己平静下来,呼吸恢复正常。「看我现在表现得和第一天一样,唉,可看看我之后取得的进展。我得记住这些进步,还有我那几乎在海上迷失时对你立下的誓言。」

「哞,」牛又叫了一声,我顺手纠正了下自己之前的表述。

「好吧,也许不是你,是我说的那只被爬行者炸死的朋友……顺便对那块牛排的事道歉,但你知道,我当时饿死了,它已经死了,嗯……回到正题。」

我又开始来回踱步,就像那天和牛在一起时一样,不过这回脚步更沉。「我曾告诫自己要弄清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,但现在我知道我必须更进一步。我得为自己制定规则。」

「哞?」我的牛伙伴问。

「我不是说我学到的那些教训,」我说,"也不是像我们讨论的那种大战略。我需要一套有条不紊的方法来实现那个战略,为每一项任务制定具体步骤的纪律。"

我停下来,转着脚后跟走向另一边。「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多,但归根结底就是我不只要知道要做什么,还得知道我要怎么做。」

「哞,」牛终于明白我在说什么。

「这不就是让人们在我的世界里度日的方式吗?」我问。「他们每天起床就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天。这就是我需要的。」

牛咀嚼着草短暂休息时,我继续高谈阔论。

「我需要从战略入手。先把基础覆盖好,对吧?食物、避难、安保。所以,我有避难所,食物嘛……我刚发现岛上除了需要时间长成的幼芽外别无他物。但安全呢?」我举起受伤的脚。「我之所以为食物慌张,是因为我不能再靠 hyper-heal 了,但如果我更了解能伤害我的那些生物,我就不需要那么担心了。」

「哞,」牛说,我把它理解为「好,我支持你,但这和你的新方法有什么关系?」

「我就要说到这了,」我回答。「如果我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研究这些生物,弄清它们从哪里来、如何狩猎、以及太阳升起时它们能坚持多久,我就能在不惹麻烦的情况下解决食物问题。」

就在这时雨停了。我抬头看太阳,又望向山丘,然后回头看了看牛。「我发现了怎么做玻璃,」我说,「如果我在山的一侧多挖出一间房,安全地研究这些生物,——」我握起拳庆祝,「这就是方法,或者说是‘道路’发挥作用的地方。」

「咩,」白羊慢慢走了过来。

「你能把它解释给他听吗?」我问牛,一瘸一拐走向山丘。身后,白羊困惑的「咩」和牛无奈的「哞」交织在一起。

「循序而行,」我朝着身后的牛大喊。「我要循序而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