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重要的不是失败,而是你如何走出失败
我宁愿把这归咎于某个噩梦把我从恶梦中惊醒,那样总算是个体面的借口。但事实和第一次一样:我什么都不记得。即便记得,也无法与前一天我所做之事的可怕记忆相提并论。愧疚笼罩着我,那些尖叫声在脑中不断重播,我慢吞吞地下楼,差点就撞上一只爬行者。
它就站在门厅中央,正好挡在敞开的双开门前,发出嘶嘶的引信声。
我迅速一闪,往旁边跳进了浴室。爆炸声震耳欲聋:木头炸裂、玻璃粉碎的巨响!
我毫发无伤地转身,却看见一幕令人作呕的景象。门厅被毁,所有窗户都不见了,连玻璃天花板也没了。
滚烫的熔岩倾泻而下,覆盖地面,封住了出口。我砰地关上浴室的木门,但它立刻燃起了大火。我被困住了,我什么也没穿——睡前我把衣服都脱了。没有工具砸开出路,连一块备用圆石都没有用来堵门。我抬头看通风口,太高跳不过去;目光又落向唯一的其他选择:马桶。
当燃烧的门在一股火流中化为灰烬时,我打开活板门,一纵身跳进了马桶里。很快水流把我冲进了下水道。我被冲入大海,射上水面,惊呼了一声。
As the burning door disintegrated in a flood of flaming rock, I threw open the hatch and leapt into the potty. Instantly, the current took hold and flushed me through the sewage tunnel. I plunged into the sea, shot back up to the surface, and gasped.
我的家着起来了,熔岩火星点燃木材。"蔓延如野火"这个词突然获得了新的含义:新铺的木板一块接一块着火,连锁反应要吞噬整座宅邸。
有没有办法,任何办法,能扑灭这火?也许一桶水?可我所有的桶和备用铁都在门厅里或工作室上层。
怎么办?到底该怎么办!?火势蔓延,吞噬我心爱的房子,像一只闪烁饥饿的野兽,把那些被丢弃的“骨头”——耐火的物件,悬在半空。窗户、箱子、熔炉,全都被流动的熔岩方块包围。
山坡现在成了火山。炽热的液体沿着东坡流下,毁掉了我珍贵的菜园。西坡上……
「Baa!」
是动物们!
心跳如鼓,我游到草地上。红色河流正在来袭,摧毁它途经的一切。很快就会到达开阔地,然后是森林。树木!所有那些木头!我的……在哪里?
我看到那头牛和羊群,依旧若无其事地吃草。
「跑!」我喊道。「快走,走,走!」
它们继续咀嚼,浑然不觉危险临近。
「你们看不见吗!?」我指着翻滚的洪流大叫。「你们得快离开这里!」
它们茫然地瞥了我一眼,似乎把这当成又一次独白。
我得阻止熔岩。
盖墙?没东西可盖……
挖!
我赤手空拳疯狂地挖起地来,试图在朋友们与火海之间挖出一道沟。块状的土飞进我的背包,熔岩已经到达草地;再两格就会到我这里。头发被烫,脸被烤。
噼啪作响,气泡翻腾,热浪咯咯笑。我来了。
我成功了!我跳出沟,恰好比火浪提前半步。沟接住了熔流,一瞬间我以为我拯救了大家。随后火花溅到我皮肤上。我缩回身,正好撞到 Rainy。
"嘿,你在干什么——" 我刚想说话,就停住了,羊竟从我身边悠然经过。
「不!」我一把推开它。小羊似乎看不见沟,不知道死亡只隔几步远。"往后退!"我怒吼着,把迷糊的动物推开。
"帮我救你的小羊!"我向那对黑白父母喊。讽刺的是,父母也漫不经心地过来了。
"你们怎么了!?"我喊着想把它们推回。我正把 Cloud 推到树线时,一声让我胃一沉的声音响起。
"Moo。"
眼神扫过草地,我看到我的奶牛,我的良知,我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,正慢慢走向烈火的审判。
"Moo!"我尖叫着,冲上前把她撞开。「拜托,你得明白!你要死的!难道你不懂吗!?你要死的!」
她不听,不停步。
"拜托,Moo!"我恳求着,在她和羊之间来回奔跑。「拜托,拜托,听我一言!你们所有人,听我说!求你们了!」
就在那时,我听到一声令人作呕的"B'geck!",转头一看,一只鸡竟踏进了那充满火焰的沟。一瞬间橙红炸开,羽毛与熟肉一闪即逝,然后什么都没了。
"看啊!"我在撕心裂肺的泪水中尖叫。"你们看不到吗!?"
它们看不到。这里面有某种在它们脑中、在这个世界规则里的致命盲点。残酷的玩笑。
"别傻了,Moo!"我怒吼。"你这愚蠢该死的汉堡!"我一拳猛击她的脸。
她带着一声带血色的"moo!"从火里跑开。
"对不起,"我哭着把羊推开。"我不得不这样做!"
它们跑到树林的安全处,停下,令我几乎窒息的恐怖是,它们又慢慢走回去。我不能永远打它们。再一拳可能会把它们打死。我也没法一直把所有人往回推。最终,它们中的一个,或许全都,会被烤熟在沟里。
我必须扑灭源头。我 非得 把那熔岩降温不可!
抬头望去,山上唯一的一线生机出现了:热水池还在,那里面的水依然坐落在炽热喷口之上。如果我能砸开水与下面熔岩之间的玻璃……但怎么到那里?石制瞭望塔还矗立,也许我可以用手里的土块搭一座桥。
我拔腿朝南坡跑去,那是看起来仍然畅通的唯一地点。我以方块腿能跑的最大速度冲上斜坡,却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停住。
站在山顶我现在能看到,我与塔之间有一条翻腾的河流。更糟的是,熔岩正涌进瞭望塔本身,即便我到得了那里,也可能把自己烤熟。
一个疯狂的想法从我手中那几块可怜的泥土里蹦出来。那是个鲁莽计划,是个绝望的赌博,对自保而言完全没有必要的冒险。
但也许这是一种不同的自保:灵魂的保全。失去朋友会把我逼疯,尤其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。也许——只是也许——如果我冒险救他们,或许能为我屠杀那么多生命带来一丝补偿。
这些都不是理性思考得出的决定。那一刻,我能想到的只有到达那水源。我冲到溪流边,在滚烫的熔浆里放下第一块土方块。
我原以为能一路铺出一条高架路到塔,但算一算土也不够。我得每隔一格错开放块,然后在方块间惊险跳跃。我跳到第一块,再到第二块;回头想把前面的土方挖起来补回桥上。
我想错了。土方一从地面被移开就被熔岩烧成灰。没有时间犹豫。每一刻都意味着朋友们离死亡更近一步。
跳,放,跳,放,跳。
我终于跑到离塔还有几步远的地方,把最后几块摆在入口。熔岩开始被引开,但速度仍不够快。
等它冷了再说。再等几秒钟。
然后,从草地上传来一声哀怨的「moo」。
想到那只被烤熟的鸡变成烧焦的牛排的画面,我跳进了塔内。
只是一薄层熔岩,那就让我着了火。视线被火焰朦胧,我闻到自己被烤焦的噩梦般气味,带着烟雾我冲上了三层楼梯。
热水池,就在敞开的门对面,由四个蓝色方块组成。水在火海中成了一座小岛。
只有一次机会。机会渺茫。失手就会掉下去……
「Moo。」
她快到沟边了,再走几步就会……
「耶啊啊啊!」我发力一跃,身后拖着烟灰。抛物线越出……平稳……下降……时光凝滞。飞行似乎是永恒。太久?还是太短?
差点错过!
扑通!
凉爽、解渴的水扑面而来。
命中!
「Moo!」
别停!别休息!
光着、烧焦的拳头猛击玻璃地面。
咔嚓!
水奔涌而出,扑灭了熔岩,把它变成了 blackstone,同时阻止了它向山上蔓延!
继续!
我打碎了透明的围墙,又一次被水流冲走。
伴随新生蒸汽弥漫的圆石坡,我被冲下山,轻轻落入沟中,正好在朋友脚边。
「Moo。」谢谢你。
但是我没有注意到它,或其他被救下来的动物,或者任何除我曾经美丽家园影像之外的事物。没有什么还屹立着,只有悬挂窗框的骨架中荡着一条悬浮的瀑布。全都没了;我所有的成就,我所有的工作。所有那些时间、精力、思想与财富。全没了。
那时我感觉到了什么?
什么都没有。
我麻木了。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;我像眼前的废墟一样空虚。
失败
这个词像夜幕般落下。我失败了。我毁掉了一切。
我是个失败者。
我不知道自己看着废墟发呆了多久。我猜几乎是一整天。我感受不到饥饿,也感受不到半愈合的伤口。我没有感觉到朋友们轻推,也没听见他们的呼唤。我不想听、不想感觉、不想思考、更不想在意。我不想“存在”。
太阳落下,温暖的余晖退去,夜晚带来寒意。我一动不动,静默无言,冷漠抽离。结束了。
「Guuuggg!」
一记重击落在我后脑,把我字面上向前撞,也把我象征性地拉回到此时此地。旋转间,我看见那逼近的食尸鬼,脱口而出地说了句:「谢谢你。」
我冲进几乎被瀑布淹没的观察舱,重重关上了门。僵尸没有跟来,无法跟来。我透过窗户看着它进入沟中,撞上水面,试图穿过,却一次次被打回去。
「你就继续吧,」我隔着玻璃说。「你永远不会停。」
我想起了最初的那个夜晚,蜷缩在漆黑的洞穴里,饥饿啃噬着内脏,而一个不死的捕食者就在伸手可及之处。自那次脆弱而可怕的经历以来,我走了多远?即便现在,我家园的废墟仍在山上冒着烟,我也无法否认自己的进步。我安全地待在明亮的掩体中,拥有了重建人生所需的一切血汗换来的技能。
而我会重建。
那天晚上,我与那不屈的僵尸对视,我对他说:「你不停,我也不停。我明天还会回来。我会做新的工具,种新的庄稼,建一间新屋,并从这次经历中变得更强、更聪明!」
食尸鬼咕噜噜地回应。
我说:「谢谢你把我打醒。谢谢你让我明白,重要的不是失败本身,而是你如何从中恢复过来。」